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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唱一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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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唱一和

解雲瑯策馬馳騁而去,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街市,馬蹄奮力踩入土中,留下身後一串深深的馬蹄印。

“快些,再快些!”

他一邊揮動馬鞭,一邊不住祈禱。

一人一馬如風般飛入街市,把周圍的人群都驚了一跳。

“跑這麽快,趕著投胎哇!”

隨著氣憤路人的罵聲充斥街市,前面藥鋪周圍一道著急跑動的身影忽然停了下來,解雲瑯一路低壓的眉宇微微擡起,猛地勒緊韁繩,馬身高昂,發出一陣嘶鳴。

秦羽放下手裏的畫像,往馬的方向跑去,迎面看見解雲瑯跳下馬來,秦羽氣憤道:“說好的半個時辰,你人......”

他看著對方一路靠近沒有停歇,在他話至一半之時,忽然被解雲瑯整個撲上來用力抱住。

周圍氣憤的聲音似乎停了,轉而發出了些其他的感嘆聲。

“解雲瑯......”

秦羽莫名被人當著滿大街的面抱個滿懷,他的手不知該往哪兒放,只能拍拍解雲瑯的背,問道:“出什麽事了?”

解雲瑯低頭埋在秦羽脖頸間,深吸一口氣:“賑災銀的事,解決了。”

秦羽聞言,頓時忘卻了方才的局促,與人分開一點,望著對方的雙眼興奮道:“如何解決的?這麽短的時間,你做了什麽?”

解雲瑯握住他的笑,露出神秘一笑:“先回去,邊走邊說。”

秦羽本就著急,這下被他吊著胃口,愈發急切,拽著解雲瑯就跑。

解雲瑯笑著拉住他:“馬是租的,還得還呢。”

“快點,跑起來。”秦羽拽著解雲瑯,解雲瑯拽著馬,急匆匆跑去馬行,又急匆匆往山上跑。

身後的閑言碎語漸行漸遠,逐漸被山林的窣窣聲取代。

仰頭一陣風拂面,一身的熱躁被吹拂而去。

解雲瑯整個人平靜了下來,被秦羽牽著,只覺若是能這般一直走下去便好。

“先前聽聞祁王離了京城在外游山玩水,竟不知是藏在了枝江縣。”秦羽感嘆道。

“我也是驚了一瞬,還在想他是如何尋到的我。”解雲瑯看向秦羽道:“顏言昭不是想拉攏你麽,他便是祁王一黨,估計祁王能尋到我也有你的緣故——你當真要加入他們?”

“看情況。”秦羽反而更關心另一個問題:“他為何肯把那些金銀玉器給你,你許諾了他什麽?”

秦羽停下腳步轉身看他,解雲瑯搖搖頭:“沒什麽。”

“嗯?”

“......大不了的。”

解雲瑯有些心虛地眨眨眼,秦羽忽然圍著他繞了一圈,仔細將他打量了個遍,道:“沒有少什麽東西,難不成你賣身了?”

“嗯......也可以這麽說。”解雲瑯眨了眨眼。

秦羽頓時拉下臉來,盯著他不說話。

解雲瑯笑著看他:“怎麽了?賣個身而已,又不是少塊肉。”

“那正好,今晚吃包子,用你的肉做餡兒。”秦羽撒開他的手,管自己走了。

解雲瑯一把拉過秦羽,委屈道:“我把身都賣了怎麽還要吃我的肉,也太狠心了。”

“哼。”秦羽甩開他的手,解雲瑯不肯,躲開又抓上,來來回回打鬧,一直鬧到道觀門口。

院子裏傳來劈柴的聲音,還有一些有意無意的咳嗽警告。

秦羽拍開解雲瑯,收斂了笑換上如常的神情,在邁入院子前回頭看去,發現解雲瑯正仰著頭望著周圍的山林。

“找什麽?”秦羽問道。

解雲瑯望了會兒山林,輕聲道:“我總覺得似乎有人在暗處。”

秦羽聞言跟著尋找起來,卻被解雲瑯攬了肩帶著進了院子:“別找。”

秦羽明白他的意思,故而沒有反抗。

院中,二壯正在劈柴,宋曉風正一本正經坐在堂中望著門口,姜宇在廚房煮著什麽。

秦羽若無其事,小聲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不清楚,可能在我們來之前就有了。”解雲瑯說著走去廚房,將懷裏的藥包拿出來準備給方吉煮湯。

“方吉醒了,在後頭吹風呢。”二壯道:“看他那樣子,估計坐一會兒就好了,不必喝這苦了吧唧的東西。”

解雲瑯聞言,走去後院看方吉。

藍天白雲下,瘦小的人弓著背坐在臺階上,迷迷糊糊地眨著眼,有青山來的風,將蝴蝶送來眼前,竟還引得他一聲憨笑。

看上去狀態似乎還不錯。

解雲瑯回頭看一眼秦羽,後者也點點頭:“隨他吧,也是難得醉一回,不必急著清醒。”

解雲瑯默默放下藥包,笑了一聲:“嗯,難得醉一回。”

“都回來了?還不快過來幫忙。”姜宇腦袋探出廚房,沖著後邊的三人喊了一聲。

秦羽拽了拽解雲瑯道:“肉餡兒,走了。”

“你親自剁我?”解雲瑯笑著眨眼。

二壯默默搓了搓手臂,跟他們保持一定距離。

又是一陣風吹過,又有蝴蝶被送到面前,方吉望著兩只相互圍繞飛舞的蝴蝶,笑了兩聲,打了個嗝道:“看來我是喝多了......怎麽還有兩個影子。”

·

雨季一過,日頭一出,事物似乎都好轉起來。

祁王的動作甚至比解雲瑯還要迅速,用那一船的金銀玉器換成了糧食還有各種所需,很快,城內外的流民都得到了安置。

秦羽和解雲瑯都對祁王的速度有些意外,似乎他早就準備好了這一步,而令二人更意外的是,祁王還給了解雲瑯一封空白的文書。

秦羽看著文書上刻有的章印,心情覆雜道:“這封折子能直接遞到聖上面前,祁王把它給了你?”

解雲瑯垂眸看著文書,緩緩開口:“災情雖然控制住了,但荊陽堤必須重修,貪汙一案必須徹查。”

秦羽點點頭:“有祁王作保確實是個機會,只是楊彤如今身在何處,會不會已經放棄了。”

解雲瑯道:“我已經派人去尋了,不知道還能不......”

正在此時,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響。

解雲瑯和秦羽同時止住了話向門外望去,只見楊彤背著一左一右兩個個包裹步伐堅毅地邁了進來。

“真沒想到,這麽快就尋到了你。”秦羽也是有些驚喜,原本還以為她會離開這裏。

楊彤卸下左肩頭的包裹,交給解雲瑯道:“我沒打算走。”

“那你打算一直守在這裏?”解雲瑯解開包裹一看,裏邊有文書和信,還有染血的布衣。

“不。”楊彤否認了他的猜測,直言道:“倘若大人沒有派人來尋我,我此時已經拿著刀在知府的府邸了。”

正在查看文書的解雲瑯瞬間擡頭,對她嚴肅道:“不可沖動,你只身一人,就是闖進去了也可能被當場拿下,得不償失。”

“我會在外人趕到前先宰了他。”楊彤高仰著頭,道:“而且我還發現了他藏賑災銀的地方。”

這麽厲害。

秦羽不由露出欽佩的目光。

解雲瑯小心問道:“你沒私自取出吧?”

“沒有,還沒來得及。”楊彤道。

解雲瑯松了口氣:“那便好,否則便說不清了。”

“管他呢,只要他能得到報應。”楊彤已然不在乎任何,這些年來她的所見所聞,已經讓她拋棄了舊時所學的“書禮”。

“何時上京?需要我出面麽?”楊彤徑直坐了下來,給自己倒了杯茶。

秦羽道:“恐怕還得再等些時日。”

楊彤並不著急:“行,左右我都等了這麽些年,還差這幾日麽。”

解雲瑯看完了文書,裏面確確實實都是鐵證,於是趕忙仔細收好:“這些時日你便先住在這兒,會有人安排照看你。”

“我不用人伺候。”楊彤道。

“但你需要保護。”秦羽認真道:“你現在對他們有了威脅,刺客什麽的應有盡有。”

楊彤壓了壓嘴角,點點頭,指了指面前的二人:“你們倆一唱一和的,跟從前我和我夫君一樣。”

解雲瑯微微擡眉,嘴角有些控制不住。

秦羽適時轉了話題,從一邊取來紙和炭筆:“你的木板還好麽,現在有紙和筆,我可以幫你重新畫一副。”

楊彤搖搖頭:“不必,挺好的,木頭比人記得久。”

秦羽捏了捏炭筆感受位置,聞言又默默放下。

解雲瑯看著她打開另一個包裹,裏邊是她的一些隨身之物。

在幾件衣服之間存放著那塊木板,楊彤把木板取出,小心放在桌案上,微微一笑:“等事情結束了,我帶它回家,把它放在牌位邊上。”

解雲瑯下意識開口問道:“劉大人家中可還有其他人?”

楊彤搖搖頭:“都散了。起初還一同伸冤,後來慢慢的沒了希望,就都散了。”

她一邊說,心中湧起一陣酸澀,但與當年相比,很多痛楚已經埋藏在更深的地方。

秦羽和楊彤一樣,緘默不語。

楊彤望著杯中水,卷起的茶葉在水中浮浮沈沈,半晌後她起身道:“我先走了,二位有需要再喚我。”

楊彤走後,解雲瑯對秦羽道:“咱們也走吧,這些日子先住觀裏。”

“你不怕?”秦羽挑了挑眉。

解雲瑯微微一笑:“這不是有你在麽。”

秦羽擡腳往外走:“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跟你待在一起。”

“為何不能?”解雲瑯追了上去,替他拂去肩上的灰塵,問道:“我很好奇,你為何不想殺我?”

“人不是雞鴨,想殺就殺。大街上那麽多人,不殺還要理由麽?”秦羽道。

“這麽說,你跟他們不一樣。”解雲瑯有意無意向他貼近,又擡手掃去秦羽頭頂的落葉。

秦羽晃了晃腦袋,擡頭看看,附近根本沒有樹。

他忽然回頭,正好撞見解雲瑯欲“作惡”的手,對方被抓了個正著,無辜地眨眨眼。

秦羽盯著眼前這個解家子,笑意溫柔:“一不一樣,誰又說得準呢。”說著,拍了拍他的肩,默默將手上的炭粉抹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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